梅雪爭春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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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資料識別：
- TUZ-010204006744
- 資料類型：
- 文字
- 著作者：
- 倚虹
- 主題與關鍵字：
- 臺灣文藝叢誌
- 描述：
- 內文:京師有夏姓者。巨族也。世營農業。擁田億頃，積資累萬萬。富甲一省。主人小字阿元，以族子入嗣。襲巨產。巍然為大地主，阿元有兩妾。皆艷慧絕倫，其一曰纖娘。皖北產。一曰燕娘。粵東產也。 纖娘少小因緣。其嬸洪媼。入為夏氏侍婢。給事老主人闈闥者有年。以故果鍊而富幹略，阿元夙欽纖娘才。簾角屏罅，眉語目聽者已久。或云。柳梢月上，早已密誓同心矣，以有所顧忌。隱未敢發。時洪媼雅為老主人所重。知老主人方物色族中子弟之有才雋者，將以託大事。因乘間力繩阿元之善。浸潤弗已，老主人意頗為動，偶試阿元事。亦頗稱其旨，一日捐館舍。族人檢遺囑。見墨瀋淋漓，赫然以阿元為嗣。在理阿元為疏族。且在六七服外。阿元得嗣。可嗣者亦滋夥，顧世運鼎新。不以宗法舊說為標準。一尊歐美遺囑之制。族人縱有違言。亦無如之何，然阿元清夜夢回。淵源自溯，未嘗不深德洪媼，時媼已先亡。因益禮纖娘。故前堂之繐帳未除，別院之金屋己啟。阿嬌之貯。因不同流俗金釵之送也。獨惜纖娘每挾先世奇勳。自信太猛。微近剛愎。稍稍不理於舊日青衣姊妹口角間耳。 燕娘聰敏過纖娘，幼落籍曲院。箏琵笙管。靡不妙解。且擅詞翰。能操筆為短文，雋永得齊梁氣息。年十五，己有聲於時。天下談艷者。莫不知珠江畫舫間。有才姬燕娘也，會有好事者。張全國花榜於輦下。燕娘蔚然以南金與選。於是燕娘艷幟。遂瑟瑟搖曳於宣武城南。胭脂坡上矣，其時阿元未襲產。一浪蕩王孫耳。遇燕娘於席次。睹其宛媚機敏。明達有文，心口相語曰。若能得而人為我佐中饋。家事一以諮之。阿元仙矣，故邂逅即相傾心。燕娘雖溷落風塵。獨喜慧眼未翳，相阿元器宇邁倫。非淮陰惡少流亞。遂亦深致繾綣。不惜曲意媚之。酒闌人散。俛仰身世嘗拔髻上玉釵扣銀鐙微吟曰。嗟春風兮不回。吾心傷悲。舍之子兮不依。其誰與歸。一夕試以此意白之阿元，阿元驚且喜。已而歎曰。其如我無力為卿卿安排寶扇金屋何。燕娘曰。是胡足戚。妾不肖。年來纏頭所人，私蓄頗不瘦。君不見西河沿東有高樓依城南面。其商標號達而銀號者，即妾所慘淡經營。欲得君子而偕與共適者也，今辱公子愛。不以不潔之身見擯。即差幸此身或不致衣食相累。阿元聞言喜躍，亟攬姬於懷。堅握葇荑。久而弗釋，斷續其詞曰。卿真可人也。吾今得汝吾無語矣。少頃燕娘以首枕阿元臂。哽咽語曰，嗟乎妾飄萍孽海。且二十年。今日此身得有歸屬。惟覺魂夢都甜。夫復何說。第有一事。未卜今生公子能不令妾歌團扇秋風之辭否，阿元以拳抵几曰。誓富貴毋相忘，卿言其毋類杞憂。姬曰。能得此固甚善。明日客有過訪燕娘者，已重門深鎖。人面桃花。蓋燕娘已侍阿元去矣，阿元得燕娘未久。即入嗣承巨產，阿元固喜不自勝。燕娘自歎昔日青眼良不虛。今果所事得人。珠樓月午。欹枕遐思。為意殊得。已復轉念曰，嗟乎。金錢之力。能為情媒。亦能為愛蠹世，間男子為心滋忍。愛情往往隨其，所遇以移轉。富貴逾甚，則遇其舊歡逾疏。朝紆金紫，暮忘牛衣者。且所在都有。矧余薄命。列在側室。阿元縱有誓言。不欲見疏。其如黃金之氣，已促人希寵之念。必有從而為我情敵者何。思罷微喟。復以手扶頭自策曰。吾將乘機傾力以助阿元。使其愛我。而益德我。庶幾情以恩結。為質較凝。情彈雖銛，或不易破此堅壘。思及此。點首者再。一若自慶其計之善者。遂擁衾而笑，酣然入夢。翌日。燕娘以不日將侍阿元遷入。夏氏累葉相傳之巨邸。因收拾幃帳箱籠之屬。為意方適。忽阿元自外歸。面有憂色。燕娘問故。阿元曰。茲事體大。非卿所能了，阿元倔強負奇氣。凡所不欲言者。入叩之急，往往致躁怒。怒不輕發。發則殊不易制，燕娘知之驗。亦不敢固詰。入夜阿元轉側不能寐。起而蹀躞階次，忽聞叩戶聲甚急。來者為老蒼頭，邸中司閽者。倉黃入告，阿元聞言益色變。頓足曰，今日困我矣。憤甚幾至迸淚。燕娘睹狀。驚叩所以。阿元曰。無他，我家恃田以為生。連年畿甸大荒旱。秋穫所入。不足以支貓食。微聞老人生前，已坐此負債。今益以大故。飾終之資。支出尤繁。邸中儲蓄，至此已搜括都罄，曰間臧獲輩。競請給發積欠薪資，為數頗不細。余倉卒無以應。方用鬱鬱。頃蒼頭來告奴輩中之暴戾者。將各括邸中細軟以去。讙讙方未有已，噫彼輩小人。以新主乍來。必恇怯不足畏。乃敢恣橫若是。嗟乎。使余果得巨金，以間執其口。御下之術。吾固更神於先人也。燕娘曰。茲事得錢便了。云胡足慮，妾腕雖脆弱。自信足以戡此亂也。明日侵晨達利銀號，果遵燕娘命。輩巨金致諸夏氏舊邸。阿元得錢。意態俱偉。即日縛昨宵暴亂者。置之理，其他謹恪將事者。非持悉償其工資。且更賞賚有差。自是府中臧獲。懷德畏威。相與翕然。此固阿元之能，然亦燕娘之勳也。無何鄰居某，知阿元已襲祖產。乃紛紛各出夏氏舊主頻年所署債券。咸來求索夙逋。阿元謀之燕娘。燕娘曰。君甫襲產。族中子弟。多未附君。先疇雖巨，今若遽貨之於人。必為清議所不容，置債於不問。恐更開罪鄰里。妾意以為堅鄉黨之信。莫若大舉新債，以悉清舊逋。塞囂囂之口。產寧質。而慎勿見沽，似此則物議縱苛。君因有辭以自解。阿元深韙其議。後果一如燕娘所預策。事以大定。當新債舊債遞嬗之餘。過付居間。燕娘為力甚苦。唇舌之間。幾經焦敝，阿元感其意。嘗憮其背曰。卿何敏慧乃爾。殆吾之管蕭耶，其推重如此。時阿元外事拂拭都凈，志亦少寧謐。而邸中臺榭，更輪奐一新。於是遣巨輅。駕青驄，鼓吹迎燕娘入邸。邸中屋宇至爽峻。其宏麗雖長安王侯甲第之盛，會不足媲其高華。燕娘居之樂甚。嘗私歎曰。此何地。幾生修到。容我於此笑傲風月耶。入晚開樽延月。阿元坐溫榻上。舉杯徐徐斜睨燕娘曰。今日得此，卿亦與有殊勳也。曷共罄此餘瀝。不期相向微笑，燕娘更梨渦紅暈。意若弗勝，蓋兩人得意極矣。特不堪為纖娘見耳。 吾書今將記纖娘矣，纖娘自侍阿元後。爭意良驩。嗣微聞阿元別有所眷。中心已滋怏怏。偶聽婢媼述及燕娘身世。遂益鄙其微賤。已而頻頻聞燕娘累以策助阿元。深得阿元歡，阿元視燕娘逾重。纖娘嫉之益深，迨燕娘環珮入邸。與己衡宇相望，尤鬱鬱不愉。母當紅樓隔雨。珠箔飄鐙，聞燕娘所居西院。琤琤有箏琶聲。雜以清歌。不覺愛河風起。妒浦潮生。恒以瓠犀之齒，微嚙其指曰。婢子俟之。行有以福汝也。顧阿元暱燕娘雖篤。然亦未敢驟疏纖娘，以纖娘居府中久。事無巨細。備悉本末。邸中事未能一日舍纖娘而理也。久之。微覺燕纖同居，意兩不相下。必分其職守，使不相抵觸。乃能寧一，於是以鎮鑰門戶。約束奴婢。責之於纖。資產出納瑣屑。寄之於燕。當時兩姬欣然各領所職以去，自外象觀之。一若兩姬之勢力均衡。靡所軒輊。抑知今日舉世之人。咸視金錢以為向背，故燕娘一管財樞。便能吐?興雲雨，呼?下霜露。鑪錘萬物之力。遂不期而自至。有非纖娘所能望及。然福兮禍所倚。他日燕娘之以謗見沮，末嘗不坐此見尤。嗟乎。金錢汝真人間世禍福之種子哉。燕娘黠甚。知管鑰度支為勢雖張。究不足以擠?而獨擅其寵。因閒偷恒為阿元司箋啟。阿元交遊既博，襲產後又嗜結納。簡札往來不期日密，阿元少磊落。慷慨有大志，好馳馬試劍。不屑屑於矮箋寸楮間求生活。魚雁之辭。雅非所善。燕娘偶操翰摛藻揚芬。輒能曲當其意。阿元樂甚。遂一以任之，燕娘於執筆之頃，恆佐以昵談。往往軟語至於燭三見拔。試思翩翩書記上選。益以小蠻樊素之姿。有不令人顛倒者耶。矧在阿元。以故事無內外，得燕娘造膝一言。靡不立決。此時此際。燕娘之寵極矣。(未完)
- 出版者：
- 鄭汝南
- 日期：
- 出版品發行日期:大正9年8月15日
- 格式：
- 文字檔
- 來源：
- 臺灣文藝叢誌
- 語言：
- 中文
- 範圍：
- 臺灣文藝叢誌
- 管理權：
- 中正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