殘兵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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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資料類型：
- 文字
- 著作者：
- 金光裕
- 主題與關鍵字：
- 聯合副刊
- 描述：
- 「我從青棒開始就沒當過投手了，我是練著玩的。」「鍾建國、元寶，先去練球，」固齡玉當機立斷的說：「何文章下去休息；急先鋒，你和我對投，快！」「開什麼玩笑？」我說。「快！爭取時間。急先鋒，聽我一次，好不好？」這時候我能說什麼?!我還是沒有完全想起高低球的訣竅的時候，比賽就開始了。下一場要比賽的兩支甲組隊，也已經在場邊看我們耍寶了，觀眾席上，也多了幾十個趕來看下場比賽的人了。鍾建國果然連投了八隻壞球，把對方第四、第五兩支強棒保送上了壘；捕手元寶起身對主審講了兩句，主審無可奈何的點頭。我要上場了，天哪！我投完了練習球，陳長達在旁邊對我眨眼睛，真討厭！你不知道我在發抖麼？「急先鋒」，固齡玉叫我。我回頭看到他露出了兩排牙齒：「假裝，假裝你是道奇隊的費南雷拉，要給洋基隊一點好看。」這是什麼意思？元寶對我打了一個投壞球的姿勢，我感到不耐煩，肚子裏餓得發慌，我猛投了一隻直球，差點打到了打擊者的大腿。「嘩！不進壘，不進壘！」對方球員夾雜著國台語，和日本英文叫道：「進壘就轟母掄！」（homernn，全壘打之意）哼！你們就試試看。你們越叫，我就越慢慢來；我牽制一壘，再牽制，第三次，二三壘也得用顧照顧。「不敢投麼？」我投給你看！「噫！」裁判高舉右手，哈哈！高低球，見識到了吧？我再投，沒進壘的直球，一好兩壞。我再把拇指、食指，扣住了球的下半部，準備再給他一個高低球的時候，突然瞥見紀仲雄跑出了休息室，對我平攤著左手，這是平常我打給他的暗號，什麼？三壘跑者離壘太遠麼？好！我做了一個很大的牽制動作，向守一壘的鍾建國砸過去，他嚇了一大跳，一壘跑者很快的滑了回去，我一個轉身，快傳三壘，好小子！果然上當，他以為我真的傳出去了，連重心都已偏離三壘。陳長達拿球追他，他向本壘衝，球回本壘，他又折向三壘跑，我跑到本壘補位，他果然父折回來。叫你死在我手裏，還撲壘，嘩！我被他撞得四腳朝天，但我趕緊爬起來，裁判跟著我高舉右手。一出局了，二三壘有人。「別得意，下面給你好看。」在本壘旁邊拿著球棒的傢伙對我說。我對他笑笑。我回到投手板，元寶打給我保送他的暗號，可以！又滿壘了，我回頭看看固齡玉，他又露出牙齒對我笑，陳長達鎮定如常，鍾建國蹲在一壘邊賊頭賊腦，其他的球員也都走動起來，中堅手阿姆斯壯跳了跳，腳底飛起了幾塊濘泥。我給了一個高低球以後，又連投了兩個快球，一好兩壞，他的眼睛裏露出了一絲精光，他巳經發現，我只用高低球投好球了。嘿嘿！費南雷拉也沒有這等詭計。我看他好整以暇的樣子，我給他一記中間的快速直球，可是好球哩！他打了，未中球心，球高彈起來，固齡玉衝上來接到，直傳本壘，好球！兩出局了，還是滿壘。觀眾裏有人鼓掌了。對方輪到第八棒，弱棒，先吊一球，一壞，別急！高低球來也！沒揮，壞球?!混帳主審！這怎麼是壞球？元寶叫我別急，我牽制一壘，差點鍾建國沒接到，球回來，我投了！高低球，糟糕！暴投，還好被元寶擋下來，三壞，滿壘。「再牽制也沒用啦！」「轟母掄吶！」我又牽制了兩次。「出球啊！」我望望休息室，龔老師廖老師不再夾著小季先生，而和沒有上場的隊友站了出來，小季先生也站了出來。元寶再喊暫停，內野手開會，連阿姆斯壯都從外野跑回來。「不要怕，給他打。」「已經投得很好啦……」「這兩下就很夠面子了……」我點點頭，他們跑開了，是啊，比起剛才，我已經夠盡職了呀！給他們得幾分又如何呢？但是我一踏上投手板，就無法再釋然了，是誰說過的呢？「在投手板上的人是最寂寞的。」我不能讓他們得分！「◆！」好清脆的聲皆，他把我的一只內角直球打成了界外全壘打，觀眾又是歡呼，又是好惋惜。「沒關係，沒關係！」固齡玉的聲音是勉強而酸澀的，沒有人不在乎吧？牽制已經失去意義，因為三個跑者都不離壘了，打者虎虎生風的搖著棒子，我的高低球已經沒有把握，只有投直球了，他揮了－－「◆！」球直飛中外野，把我的眼淚都打了出來，我看到阿姆斯壯跑的樣子，就已經不抱希望了，漫天細雨裏，我根本找不到球的軌跡，阿姆斯壯碩大的身軀飛躍起來，一個觔斗栽下來，在積水的外野的草地綻出一大片的水花來，他還不能停止，在地上滾了兩滾，他高舉手套，什麼，我沒弄錯麼？等到他把球從手套拿出來，裁判才舉起手來，表示出局，觀眾們大聲喝起采來，阿姆斯壯揀起帽子，滿身泥濘的跑回來。鍾建國竟然又蹦又跳的向他跑去。「鍾建國！回來！」固齡玉叫他。他愣了一下，不明所以的樣子，但是隨即在大家鎮靜的眼光之中，有模有樣的小跑步回來了。大家面對面，卻什麼也沒說，觀眾席上卻出現了自動的啦啦隊。零星的聲音，又漸漸的匯成了有組織的運動。「天雕隊，加油！天雕隊，加油！」還有一位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，把我們的隊旗借了上去，觀眾也跟著他的揮動叫起來。我們輪到第八棒，三壘手陳長達打擊，他站在打擊區旁邊，聚精會神的觀察對方投手的球路。說也奇怪，和他同隊了十年，竟然從沒有留意，他是這麼樣一個人，從少棒開始，他都只是副將，體型也一直屬於中下，可是他從沒有放棄棒球的念頭，直到青棒末期，他才因為防守好，終於當上了正選的三壘手。（中）
- 出版者：
- 聯合報
- 日期：
- 1983-04-12
- 格式：
- XML檔
- 來源：
- http://ndap.dils.tku.edu.tw:8080/ndap/querynews2.jsp?id=14446
- 語言：
- 中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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